爱情对一个在上海的外地人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即便像John，这样一个住在上海十多年了、很容易恋爱的人。
　　
　　1999年冬天的某个下午，很久没有联系John打来电话，John是我朋友的好朋友，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总觉得他有点“腻”，有事没事他喜欢到我家来，随后手里捧着杯茶，可以漫无边际和你神聊。后来做朋友久了，又听说了许多他的故事，才发现其貌不扬的他实在有点动人之处。

　　John17岁来上海打工，据他自己说，他搬过砖头，在上海郊区放过马。靠自学学了两门外语，这才渐渐向脑力劳动者发展了。

　　沧桑是女人的天敌，却是男人的财富，女人眼中的男人的“内容”通常来自于沧桑。John无意渲染这段经历，在许多时候，他更愿被别人误认作上海人。但还是有女人常常听了他的传奇眼红红的。

　　把爱消散在文字里

　　第一次知道John恋爱是两年前。一天，他来我家，满脸放着光。他的女友是湖南人，在上海当护士。接下来John便很少到我家里来了，其实恋爱中的男女都是一样的，常常被幸福淹没。John曾经跟 我说过他希望在上海找个女孩，痛苦的时候有人安慰，生病的时候有人体贴。这次他遂愿了吗？

　　John住在上海十多年了，他是一个很容易恋爱的人，这些年他的恋爱故事其实不少，与人们通常对男人的认识不同，John恋爱起来很投入，很认真。他的护士女友对他体贴入微，他终于有人洗衣做饭了。以后的半年里，我只遇到过他两次，每次都听他兴奋地说他们又去了那里那里，玩得如何如何开心。然后再遇到他，他灰着脸告诉我，他的女朋友吹了。医院里有个上海医生追求她，John没有学历，没有户口，没有稳定的工作，也没有高收入。他们是流着泪分手的，那天在酒吧，两个人都喝醉了。那天，她住在他那里没有回家。

　　John很痛苦，但他很理解他的湖南妹，他说：你们不知道外地人在上海的感受，家在外地，总感觉没有根，随时会失去拥有的任何东西。我与上海人之间根本没有竞争的可能，更何况我的条件本来就很差。湖南妹很快结婚了，结婚前，她给John打了电话，John没去参加婚礼，他寄去很厚的一笔礼金。

　　这时候，John的工作开始慢慢顺利，他进了一间杂志社做外语编辑，这是John到上海后事业的颠峰。每个月他必需完成3万字的发稿量。由于月薪低，他的上海同事背后都骂领导苛刻，独有John却享受着工作的快乐，特别是当他在陌生人面前拿出他的名片、他的杂志。刻那时John对我说，现在他开始感觉到他是这个城市的一部分了。这是一份自由的职业，John通常是在下午开始他的采访，随后每天下午4点回到办公室开始写稿。他说他喜欢一个人留在空空的办公室里，喜欢围绕在峰边的那份静谧。前一段感情的失意渐渐消散在他的文字里，但是他从未想到他的第二段感情却是从他的文字开始。

　　爱情太奢侈

　　John的第二任女友是一位远在江西的文学青年，当时女孩在一本文学刊物上看了John发表在上面的文章后便热血沸腾地写了封信。经历了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后，John犹豫了。江西女孩的信一封接一封，随后是每星期两个电话。女孩的关怀像点点甘露渐渐地滋润着John的心，女人的温柔是世界上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他又恋爱了。

　　江西女孩有个姑妈住上海，过节的时候她来了。就像电影《罗马假日》中公主遇见了记者，John陪女孩疯狂地玩了两天，这种快乐的感觉在记忆中已经很遥远了。但生活是现实的，送女孩去火车站的路上，女孩问：“我可以来这里吗？或者你到我们江西来发展，我爸爸在当地做厂长。”John无法给女孩一个决定，虽然John从骨子里说已经是一个上海人，但他至今党政军在为这张蓝派司奋斗，而十几年的努力和对这个城市的依恋也不是马上能放下的。

　　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爱情对一个在上海的外地人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John说。

　　这一而内向男内男John的本命年，年终的时候，他再次失去了他心爱的编辑工作。几乎是同时，又一个女孩进入了他的生活。没有了工作的John有的是时间，卿卿我我的日子，John有着许多甜蜜，又有许多惶恐——银行里的不多的积蓄正迅速递减。为了节省开支，女孩决定搬来与他同住。事后我想，如果John当时记得鲁迅的《伤逝》，他应该不会出此下策。

　　John又进了另一家杂志社，又很勤快地到我家来了。他说，在没有弄到蓝印户口前，不敢再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