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过菜园，走过田埂，向北，去外婆家

我跌倒在田沟里，它摇着尾巴

我伸手过去，它把我手上的血舔干净

他喝醉了酒，他说在北京有一个女人

比我好看。没有活路的时候，他们就去跳舞

他喜欢跳舞的女人

喜欢看她们的屁股摇来摇去

他说，她们会叫床，声音好听。不像我一声不吭

还总是蒙着脸

我一声不吭地吃饭

喊“小巫，小巫”把一些肉块丢给它

它摇着尾巴，快乐地叫着

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候

小巫不停地摇着尾巴

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

我们走到了外婆屋后

才想起，她已经死去多年

11、《我以疼痛取悦这个人世》

当我注意到我身体的时候，它已经老了，无力回天了

许多部位交换着疼：胃，胳膊，腿，手指

我怀疑我在这个世界作恶多端

对开过的花朵恶语相向。我怀疑我钟情于黑夜

轻视了清晨

还好，一些疼痛是可以省略的：被遗弃，被孤独

被长久的荒凉收留

这些，我羞于启齿：我真的对他们

爱得不够

12、《离婚证》

一叠新翠，生命里难过一次绿色环保

和我的残疾证放在一起

合成一扇守候开启的门

36岁，我平安落地

至少一段时间里，我不再是走钢丝的人

比身份证显眼呢

在我近视的眼睛里，身份证总是可疑

她背后的长城时常泛起我宿世的哭泣

而前面的名字和数字

好像没有根据

只是，身份证我总是用到

好比生病住院，邮局取器械

残疾证我偶然用到

好比申请低保

然则离婚证有什么用呢

——我不再娶亲，今后独身

13、《雪灾》

纵火犯已隐藏于生疏的语音。他的烟头七日后走火

泉源来不及查询

首先要救出来的本能，然后是潜匿的快感

屋子，烟雾，水(需要忽略，生几层，死就几层)

不能就此罢休。不能让血迹掩埋于云云大的虚无

罪证这样无力么?

乌鸦歇在谁的脖子上，控制不住语音的颜色

看看，瞽者都知道这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我的身体里没有你要的白，依旧没有

而且不冷

我挪动文字的时刻试图挪动身体

原野空旷，没有兔子的蛛丝马迹

然后——

这个连接词战战兢兢，徒留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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