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荔枝》:荔枝亦吃人 小人物的悲歌!剧集《长安的荔枝》近日上线,以其浓烈的色彩、创新的架构和丰富的群像受到了广泛好评。与《长安十二时辰》背景相似,《长安的荔枝》同样围绕风雨欲来的玄宗朝展开,构建了复杂的权力生态。但不同于一般古装剧,马伯庸的故事虽然涉及帝王将相,但他更多关注的是普通人,是真正构成历史的芸芸众生。
马伯庸的作品有一个特点,即依托大众共识对史实进行通俗易懂的复原。例如,“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句诗大家都知道,但给贵妃运荔枝的过程究竟有多少波折,又是什么样的人在承担代价,这些在以往的认知中却是空白。再如,大家都听过唐人审美偏好体态丰腴,却不知道这种审美的背后其实写满了生存焦虑与物质崇拜。由此可见,历史流传过程中既有大量留白,又不免产生误会。填补和澄清这些误会非常必要,而马伯庸则深谙此道,通过积跬步、聚小流,最终以新共识取代旧共识,为僵化的印象赋予可能性,还原事情本来面目。
《长安的荔枝》讲述了李善德这个基层小吏的无奈遭遇。作为一个擅长偏学的小吏,他在人际关系上并未因此受益,反而被同僚边缘化,关键时刻被上司当作替死鬼。同僚们知道荔枝易腐烂,从岭南往长安运荔枝几乎是催命活儿。于是,他们把李善德推入火坑。在这一过程中,单位领导刘署令曾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但这有限的道德亏欠很快被旁人的附议打消了。
李善德的小舅子郑平安则是另一个极端,他平日对权贵极尽谄媚之能事,但在靖安司兴师问罪时,他的命运也岌岌可危。这对欢喜冤家构成了耐人寻味的对照:无论是在权力面前钻牛角尖的轴人,还是八面玲珑的顽主,他们的待遇并无不同,都是大人物案板上的鱼肉。
《长安的荔枝》还揭示了唐代社会管理系统的冰山一角,如里坊制与宵禁制。这些制度在剧中营造了紧张感,与《长安十二时辰》中的背景不同。前作背景落在不宵禁的上元节,且角色身份更高阶,而《长安的荔枝》中的角色则更加平民化,更接近当代观众的共情点。李善德们的“社畜”经历,以及人到中年的观众对贷款买房的压力感同身受,都让这部剧更具现实意义。
唐朝并非真正的盛世,皇权之下普通人的生活充满压力。姜士彬在《中古中国的寡头政治》中指出,唐朝通过科举制削弱了贵族权,使得国家不再存在任何精英的社会集团。到了玄宗朝,增设各种财政使职,进一步加强了中央集权。在《长安的荔枝》中,李善德接下烫手山芋,成为被折腾的对象。而在真实的玄宗朝,转运使、劝农使等特使们横征暴敛,百姓们尚未吃饱,贵人们却想吃好,满足不了贵人们的口腹之欲,就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故事中,李善德毫不知情地成为了“皇帝新衣”下的代价。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权力系统压力传导的具体表现,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他身上就变成了一座山。只要这种机制持续存在,每个人都可能沦为李善德,无论给荔枝保鲜这件事本身是否还足以成为一桩时代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