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金卓嘎

此前,四川省公布的第七批省级非遗传承人中,藏族嘉绒锅庄(达尔嘎)(后文简称“达尔嘎”)的传承人央金卓嘎在列。

作为一名年轻的非遗传承人,央金卓嘎的经历似乎与大多数传承人不同:她出生于川西高原马尔康艺术与教育之家、自幼学习东西方艺术与达尔嘎传承。

她游走世界各地十几年,在与各国艺术文化交流中学习、汲取,后来又选择来到中央音乐学院攻读研究生。她在家乡遍寻散落在民间的达尔嘎音乐和舞步,研究达尔嘎活态传承,致力于人声和实验艺术与各类跨界表演的探索。

童年时光留下达尔嘎的印记

嘉绒锅庄,在嘉绒藏族四土地区民间称“达尔嘎”,有兴旺发达、喜欢高兴之意,意为“吉祥的娱乐”。达尔嘎是一种古老的圆圈舞,有着上千年的历史,入选了四川省第一批省级非遗名录。在一些节庆活动或婚嫁民俗中,人们围圈作舞、连臂踏歌,男女老幼皆可加入,通过合唱或呼喊形成一种自然和声,表达吉祥寓意。

央金卓嘎出生在马尔康,继承了母亲的好嗓子,从小爱唱歌,歌声高亢、空灵。成为达尔嘎传承人,是她从小深受父亲的言传身教之后,像深埋的种子发芽成长为大树一般,自然而然走上了传承之路。

达尔嘎诞生于藏族民众日常的生产生活中,依靠口传身授世代传承。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当地生活方式的迅速变化,与许多民间非遗一样,达尔嘎也遭受着冲击。当时,在马尔康文化馆工作的杨东方,看到宝贵的民族文化渐渐消失,萌生了一个想法——一定要把这些记录下来。

于是,在工作之余,杨东方提着录音机、带着笔记本,前往当地村村寨寨,收集下这些原生态传承的珍贵声音。

央金卓嘎告诉记者,在自己的童年记忆中,有这样一幅画面:父亲总是反反复复做着一个动作,按下播放键,匆匆在笔记上记录着什么,然后倒回去,重新再播放一遍。“从那个录音机里放出来的,一般都是些老爷爷的声音,旋律大多比较慢,还是用方言演唱,我当时也听不太懂。”

2009年,杨东方入选了四川省第三批省级非遗项目达尔嘎传承人,已收集整理了六七百首达尔嘎歌曲,整理出部分歌曲的音标及歌词,并编写成曲谱,通过发行磁带、DVD专辑等让这些原始的民间声音保留下来。

逐渐长大的央金卓嘎也开始明白,父亲所记录下的这些,正是民族世代传承的宝贵文化。

世界舞台让她发现民族文化的独特魅力

16岁时,央金卓嘎离家求学,后来考入四川音乐学院。为了追求更大的舞台,毕业后前往北京继续打拼,组建过流行乐队,也参加过女子组合,逐渐被更多人知晓。

2006年,央金卓嘎因参加中央电视台组织的一次文化交流活动,前往阿根廷演出,那是她第一次走向海外舞台。随着参与海外演出越来越多,跟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交流,她越来越发现民族文化的独特魅力,深深理解了“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句话的内涵。“人们往往会好奇你来自哪里,你所代表的民族文化是什么样的,你所唱的歌曲有什么特点以及你是否真正理解了那些意义。”央金卓嘎说。

正是这样的经历,让已经站上过数百个大大小小舞台的央金卓嘎开始认真思考未来的创作之路。在那之后,节假日回家时,央金卓嘎开始向父亲学习达尔嘎,跟着父亲到村寨里走访。

“达尔嘎蕴含着十分丰富的内涵,从舞蹈的动作、律动,起舞时和唱的旋律、歌词,是一幅藏民族文化、社会生活传承的浓缩画卷,也是一部生动的藏族民间智慧生活教科书。”央金卓嘎说,在这之中,既有着过去农耕时代,祖先们是如何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智慧,也有着人们教育下一代,如何与人和睦相处的人生哲理等。

传承,不仅仅是学习如何唱如何跳

近年来,随着传统文化热潮回归以及当地的持续努力,包括达尔嘎在内的民族文化瑰宝越来越受到关注。每年,当地都会举办嘉绒锅庄艺术节,借力文旅融合,非遗文化也再度焕发光彩。

2019年,央金卓嘎做了一个重要决定:报考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音乐艺术管理专业研究生。从艺十多年后,她暂缓了自己的演艺事业,选择重新回归校园,同时将另一部分重心放在了追寻父亲毕生事业的脚步之上——做好达尔嘎的传承,守护民族文化精神财富。

“民族文化的传承,是一个宏大的命题。需要理论,也需要实践,这两部分是密不可分的。”如今,央金卓嘎对于这个问题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目前,央金卓嘎除了整理曲目之外,还计划协助父亲一起按照类别、年代、唱词内容等进行不同系列的整理。“仔细研究达尔嘎,会发现其中还包含着饮食、服饰、劳作方式等丰富的内容,也可以一窥千年前祖先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在央金卓嘎看来,达尔嘎与其他民间非遗一样,总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迭代传承,她也在不断探索、尝试以当下现代社会大家愿意接纳的方式进行达尔嘎的活态创新传承。此前,央金卓嘎在个人唱片制作时,就在歌曲中融入达尔嘎唱腔的元素和方言唱词作为跟音乐的衔接,出其不意地受到听众的喜爱。

在央金卓嘎看来,传承达尔嘎,并非仅仅只是学习如何唱、如何跳,而是要真正了解其中的文化内涵和底蕴。“我希望当我们唱一支达尔嘎给别人听时,更能讲出其中的故事和道理,让大家能够各取所需地获得归属感。”

人物档案

央金卓嘎生于阿坝州马尔康,在音乐氛围浓烈的家庭中成长,遗传母亲歌唱天赋,后来又跟随父亲守护传承达尔嘎的脚步。先后在四川音乐学院、中央音乐学院就读,曾到数十个国家进行文化交流演出,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学会会员、四川省音乐家协会会员。2021年入选四川省第七批省级非遗传承人,寻求达尔嘎在新时代的传承普及与活态推广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