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导演系的钱晶晶,入行编剧十年有余,近几年专注言情偶像剧创作,代表作品有《放弃我、抓紧我》、《偏偏喜欢你》、《抓住彩虹的男人》等。在她看来,2016年岁尾热播的“抓放”一剧,恰好证明了女性观众才是言情剧的最主要受众,其中被称为网生一代的女性观众,更是对言情剧这个领域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她认为,2014年被称为网生代元年,网生代的到来,无疑是一场对传统影视业的颠覆,生产、创意、营销、发行、衍生产品等整条产业链上的运营方法、模式都要面临一场大洗牌。
这两三年的电视剧收视率可以折射一个现象:传统的战争题材、历史(历史正剧)题材、甚至以往的收视热点都市情感题材收视都出现了下滑,独占鳌头的是偶像言情剧。(2015年收视排名前十超过半数都属于这类题材),即便归类为古装戏说的《武媚娘传奇》、《芈月传》其实也是用着高人气的明星演绎玛丽苏言情故事。偶像言情剧几乎成了保障收视的法宝。但随着网生代的到来,传统的言情偶像剧,在创作理念和创作技巧上,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钱晶晶对言情剧领域的判断可以归纳为以下的几大趋势:
女性编剧更理解女性的观众,言情剧的女性编剧会越来越多
有调查显示,中国电视剧女性受众比例超过百分之六十,具体到言情偶像剧上,这个比例更高,这就决定了编剧的创作,一定要以女性为主导。女性编剧之所以成为写作言情剧的主流,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们本身就是言情剧的收视群体,他们深知什么样的人物会让女性观众喜欢,什么样的情感走向才能真正让女性观众揪心。
女性观众独特的思维方式决定了她们不太在意事件的逻辑性、合理性,她们最关心的问题是故事中的情感能否真的打动她们。如果男女主人公有一条饱满的情感线索,那么具体事件的逻辑性稍弱也无伤大雅。在创作《偏偏喜欢你》中,情感线索和事业线索出现了“打架”的情况,作为言情剧,所有事件的设计都是为了展开情感线索,为了保全情感线索,只能选择适当削弱其他事件合理性与完整性。
网生一代,人人都爱玛丽苏
网生代有一大特点:文化消费式自恋。他们爱看的言情偶像剧基本都是玛丽苏故事。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玛丽苏的故事让面对丰满理想,骨感现实的网生代们出现了替代性的满足。网生代都很年轻还处于做梦的年纪,言情偶像剧恰好就是成了他们做梦的最佳载体。即使是很多现实题材的作品,也不会过多涉及现实生活中特别接地气的烦恼,我创作的《放弃我、抓紧我》,其实都只是借用了现实生活作为故事背景,讲述的还是纯正言情范的玛丽苏故事。女主角基本都是有亲和力的普通女孩,方便女观众们产生代入感。而男主角,基本都是高帅富,以满足女观众幻想。当然,现在的网生代女观众已经不满足只被一个男主角爱,于是一般的言情剧,都会标配一冷一暖两个男主角。在《偏偏喜欢你》中,我们甚至为麻辣女教师钱宝宝搭配了一众的帅气男学员,逗比、机智、温暖、勇敢……总有一款适合电视机前的你。
虐恋:升级的精神SM
与传统的言情剧多用宅斗、苦情来设置情感障碍不同。现在的网生代女观众显然口味更重,他们爱看的是“相爱相杀”,明明相爱却还要继续伤害。弗洛伊德认为,每一种痛苦都包含了快感的可能性。而施虐与受虐本能,便是爱的开始。女性心理学者赫莉尼·多易秋也曾说:“女性与生俱来有‘被虐’的倾向。因为被虐,内心涌起渴望怜爱渴望保护的情感和欲望。”近年横扫影视圈的霸道总裁,就是为了虐恋而诞生的男主角,与传统的温柔多情的男主角不同,霸道总裁虽然英俊多金专情,但霸道冷酷,甚至粗暴,但依然让姑娘们爱得欲罢不能。当今社会,更开放,更包容,这也使得网生代的女观众们审美情趣上,也不必再藏着掖着。女性观众在一次又一次地被男主角虐得死去活来,却依然甘之若饴,享受着精神上被施虐的快感。传统言情剧在设置情感线索的阻力上,比较喜欢借用外力。例如:有一个极不喜欢女主角的婆婆、天灾人祸等等。而网生代喜欢看的言情偶像剧,男女主人多数是因为自身原因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比如《放弃我、抓紧我》中,陈亦度和厉薇薇曾经是恋人也是商场上的死敌,即便彼此都想要找回初心,寻回当年的感情,却不能忘记曾经被对方欺骗背叛的痛苦,于是开始了相爱相杀互虐的爱情征程。
写好人物可能比写好故事更重要,写好细节比可能写好情节更重要
之所以用“可能”二字,是因为这话听上去有点别扭,似乎有违基本创作理论。然而我们关注网生代,不难发现,他们在看完一个影视作品之后,他们记住的往往是其中某个他们喜欢的人物,某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瞬间,而往往不是整个故事,不是某个情节。
区别于传统创作中,一味追求剧情的跌宕起伏,网生代们更关注人物本身,需要故事中的戏剧冲突全部都是靠人物性格来推动的。有时候,把剧中的某个事件单拎出来看,可能会让人产生天雷滚滚的感觉,但安在剧中人上,却并不会觉得很违和,就是因为该事件真的符合剧中人物的个性。
同样的,网生代“偏好碎片化”的特点,直接颠覆了传统的剧本创作。这在电影创作上,表现得更为极端,甚至会打破正常叙事,割裂了剧情的连贯性。在这样的情况下,细节就显得比情节更能吸引网生代的注意力。
最近大红的韩剧《请回答1988》、《没关系,是爱情啊》,都没有强烈的故事主线,但有个性丰满的人物,有趣的细节,依然受到大量网生代的追捧。在我创作的《放弃我、抓紧我》中爆款人物是霸道总裁“陈亦度”,而《偏偏喜欢你》中的爆款人物则是“沈文涛”,因为受到广大观众的喜爱,最后沈文涛在大结局牺牲时,引发了观众的集体“抗议”,作为编剧,我甚至收到了大量私信要求在编写续集以便复活该角色。
网生代的到来,直接带来影视行业的优胜劣汰,这个“劣”不是我们普遍定义的粗劣,而是OUT,是过时。而同时,这也意味着巨大机会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