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被撞坏了,没有出现怒目或争吵,司机说车上有人等着急救,于是众人提醒了司机几句后就放他走了;遇到水洼,脱了厚重的衣服,照样一路磕头过去;钱不够了,就去打零工,赚得旅费后继续上路;年迈的老人在某天清晨离世,众人把他葬在神山的怀抱,没有痛哭只有祝福,然后继续赶路……
直到电影结束,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冰天雪地里那群朝圣者,在神山冈仁波齐安葬完逝者,继续磕长头上路。那重复了上万次的动作、无意识的连贯,在生老病死的轮回里,像极了人生。
张杨导演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用冷静而克制的手法去呈现了属于藏族人民信仰的一种生活方式,并没有多加主观的结论。于是,观众记住并且发自内心喜爱这部影片,也是因为影片通过朝圣所传达出的,一种击中心底的力量。
张杨手拿对讲机指挥拍摄
朝圣即日常 归来之后
从影片2013年11月拍摄完成至今,已经三年半。如今这些朝圣的藏人们,现在过得怎么样?这次朝圣,对他们有着怎样的影响?他们还能回到原本平静的生活吗?
摄制组带着这些疑问,又回到了普拉村,探望了这群朝圣的人——
屠夫江措旺堆在磕头之后,腿脚比以前利落了,不再杀牛宰羊;尼玛扎堆一家没什么变化,杨培爷爷依旧在山上放羊;斯朗卓嘎依旧放牛砍柴做家务,普通话退步了,目前没有生育;在朝圣路上生下孩子的次仁曲珍又生育了第二个孩子,如今大儿子丁孜登达已经三岁多了,大家都在传说,他是未来的转世灵童;曲珍的丈夫色巴江措由于年轻,开始出外打工;仁青旺佳由于身体原因,仍然在家放羊,见过世面之后,他更成熟了;仁青晋美一家三口去朝圣,自己又兼职司机,近二十万的收入让家里盖完了房子,妻子曲姆依旧在家务农,女儿扎扎现在读五年级;达瓦扎西离开村庄,到大理、拉萨打工至今……
实际上在藏区,藏族同胞们念经拜佛,转山转湖转寺转塔转经幡转玛尼堆转经轮,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如同娘胎里带来的基因,在他们血液中流淌。
他们跋涉于朝圣路上,就如同我们去聚会、去超市、去打牌、去散步。这次朝圣,也并未改变什么。他们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生活状态,该放羊的放羊,该务农的务农。这次经历,更像是他们途中无数次经历的雨雪,落在身上,湿了衣衫,阳光照射之后,又消失了踪迹,看不到任何改变。他们把这样的朝圣当做生活,当做一次平凡普通的经历,远没有当代都市人揣度的遥远和触不可及。
所以不要再问为什么,那就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但是我们仍能透过这部影片,看到有这样一群人,依旧这样生活——
揣着一颗平常心,接受一切变故,不惧生死,永保快乐。平静而顽强地活着,心有目标,朝着一个方向,满怀善良与敬畏,抵达神圣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