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春晚可谓遍地开花,各大卫视纷纷豪掷千金争夺观众。喜剧节目一向都是春晚的话题爆点,随着国内喜剧综艺的异军突起,今年春晚舞台上的喜剧比拼也较往常更为激烈和精彩。喜剧人使尽浑身解数,要么在传统精髓上推陈出新,要么大胆借鉴其他艺术的叙事手法,要么进行喜剧形式的跨界混融,创新成为2017年春晚喜剧节目的最大特点与亮点。数据显示,在“乐在今宵”2017笑星大联欢播出当日,“乐在今宵”占据微博热门话题、综艺榜单第一名,#乐在今宵#进入话题榜单前三名,话题#大张伟乐在今宵#进入前十。 除此之外,“乐在今宵”春晚更荣获当天节目收视三台联动第一、市场份额总额6.56的好成绩。
喜剧创新 春晚新生代后生可畏
将电影叙事搬上舞台:东方卫视《一年又一年》
(贾玲、张小斐等)
贾玲在中国喜剧界的出现占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一来在赵丽蓉、高秀敏等老一辈女性喜剧人驾鹤西去,宋丹丹、蔡明等中生代女性喜剧人渐渐淡出的时候,一位新的女性喜剧领军者必然是观众的呼唤;二来贾玲的作品本身有一股清新之气,再夸张的剧情都能用最自然流露的方式进行演绎,将舞台表演极度生活化。东方卫视春晚上的《一年又一年》是贾玲和几位老搭档的新作品,以时下最热门的“过年回家如何面对七大姑八大姨”为主题,罕见地诠释了女性农民工的弱势形象。剧情用了现场舞台上比较少见、且比较难用的幻想式三段结构,当主角无法面对某一种情境时,故事就返回起点,重新发展出另一条线路。这种叙事手法在电影中运用较多,近两年逐渐被沈腾、贾玲等新生代搬上喜剧舞台,是一种高超的形式创新。
喜剧创新 春晚新生代后生可畏
弥补社会议题缺失的遗憾:安徽卫视《百姓故事》
(郭冬临、黄杨等)
近几年,国家出重拳打击贪污腐败,但吊诡的是,春晚舞台上该类题材的喜剧作品却几乎销声匿迹。还好,安徽卫视春晚上的《百姓故事》弥补了这个缺憾,呼应了群众的心声。
郭冬临的这个新作品将喜剧中的误会和阴差阳错发挥到了最极致的程度。剧情的起源、发展和高潮皆因为角色混淆了摊煎饼的“摊”与贪污受贿的“贪”,由简简单单两个字的错位引出后面一大堆难以解释的矛盾,有着四两拨千斤的精妙感。当剧中的民生节目记者用充满求知欲的口吻问到“你摊(贪)了多少?”、“你是怎么摊(贪)的?”时,你会因为她要命的直肠子而捧腹。当阳奉阴违、拐弯抹角的贪腐者面对如此直接的提问,那种心惊胆战的丑态也就成了群众眼中的一种笑料。在这场误会中,贪腐者内心最真实的担忧和恐惧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心理层面上给众人敲响了警钟。
喜剧创新 春晚新生代后生可畏
奇思妙想的拟人化:辽宁卫视《家电总动员》
(高晓攀、裴金霏等)
除了央视舞台,高晓攀团队今年还在辽宁卫视的春晚上奉献了《家电总动员》。其实这个作品笑料不够足,但优势在于其充满奇思妙想的角色创意。作品中的角色都是各种电器,该手法虽然前人已有过实践,但并未发扬光大。现在这种手法被翻新运用,以手机、充电宝和其他传统家电的矛盾为主线,批判了现在人们对手机的过度依赖。
将物品拟人化的创意,在近年的新生代喜剧中已经越来越多见,电器、塑料模特,甚至是人体内的细菌都被打造成人的形象,用物之间的矛盾来表现人的生活方式和情感特征。但由于其过于新颖的形式,以及对观众理解力的高要求,它更多的是出现在喜剧综艺的舞台上。以传统为主的春晚能选择这样一个作品,看来辽宁卫视不满足于它已经占有的喜剧版图,还有着一颗引领喜剧潮流的野心。
喜剧创新 春晚新生代后生可畏
高度虽欠但包袱密集:央视春晚《一个女婿半个儿》
(沈腾、艾伦、魏翔等)
由沈腾等人领衔的开心麻花团队经历了《欢乐喜剧人》的平台历练之后,其创作能力得到了成倍式的增长,不但包袱越抖越多、越抖越响,而且在主题层面的把握与表达上,总能够号准这个时代的脉象。要么尖锐地讽刺和批判社会上的不良风气,要么亲切地呼应现代人最需要的某些情感诉求,国内很多新生团队已经难以企及。
不过,央视春晚上的《一个女婿半个儿》相对来说却失去了开心麻花具备的厚度和高度,除了敏锐地抓住了电信诈骗这一热门戏剧元素之外,无论是姑爷与丈人的关系,还是儿子的守财奴角色,都无法助推观众精神层面的思考。但话要说回来,这个作品还是凭借其高密度的包袱胜过许多其他喜剧,单论搞笑,它仍然能在一众其他平庸之作中脱颖而出。
喜剧创新 春晚新生代后生可畏
咬文嚼字的套路新演:“乐在今宵”《国学大师》
(苗阜、王声)
“咬文嚼字”是相声的传统笑料包袱,其中一种内容类型便是以成语为解构对象,最著名的莫过于马季的《成语新编》。该类型借相声的曲艺形式道出了中国历史的悠久,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和中国语言的意蕴之美。在湖北卫视“笑星大联欢”主题春晚上,苗阜、王声的《国学大师》重拾成语记忆,是朝向经典项目的一次回归,放在当前相声段子普遍网络化的背景前,体现创作者对传统的尊重,对精髓的保护,对传承的责任心。
同时,这个作品也致力于推陈出新。成语主题的经典套路一般说来有成语释义、成语接龙、成语歪用等,而这个作品在基底上融合了经典的歪用和释义两种套路,同时用了时髦的病理学术语(密集恐惧症、幽闭空间恐惧症等)和神经质的同义反复式的吐槽(有病)去包装,出现了严肃与戏说,假正经与神经质的碰撞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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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惧疲态的东北帮:东方卫视《爱情不外卖》
(宋小宝、柳岩)
宋小宝经历了2015年和2016年的集中出镜之后终于露出了明显的疲态,不仅是他自己所说的身体累了、该歇息了,更多的是指其作品质量不断下降,过于依靠他个人的夸张表情和语言特色,内容本身越发显得温吞和干瘪。而固定的表演模式容易让人审美疲劳,只有足够丰满的内容才能维持喜剧人的观众缘。
不过,在东方卫视春晚的这个小品中,宋小宝团队还是显现出了创作的底子。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作品抓住了“快递小哥”这个热门的社会话题,用多次的误会冲突制造了一场跨越身份的若有似无的浪漫,不但输送了关爱弱势群体的合理价值观,也拉近了不同阶层之间的心灵距离。柳岩一直以来“敢于”跟颜值差极大的岳云鹏、宋小宝等合作感情戏,也带有美女与野兽的天然喜剧属性。
喜剧创新 春晚新生代后生可畏
有别于传统的逗哏捧哏:央视春晚《姥说》
(高晓攀、尤宪超)
高晓攀和尤宪超的相声组合有别于传统的逗哏与捧哏,他们之间没有明显的主次之分,似在互捧互逗,因此笑料的密集程度是一般相声的两倍。在央视春晚作品《姥说》中,他们俩都是抖包袱的主力,又都做着引出对方包袱的工作,功力平衡,角色相当,但又因为一胖一瘦的外形自带互相揶揄的底料,你来我往之间有种比拼谁更搞笑的争斗感,观众的情绪随着他们一轮接一轮的抬杠而被调动起来。这是他们的套路,也是特色。
喜剧创新 春晚新生代后生可畏
蔡氏“毒舌”系列继续发力:央视春晚《老伴》
(蔡明、潘长江、潘斌龙)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蔡明通过演绎一个有着固定风格的“毒舌”妇女,竟然焕发了喜剧生涯的第二春。这几年,她接连用同一模板的角色——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外冷里热、嘴上闲不住、以揶揄人为乐的傲娇老太太,成功地树立起新一轮的蔡氏喜剧风。当然,这其中必定少不了潘长江这个被调侃的“苦命”对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构成了经典的喜剧人物关系。
毒舌系列中的很多词汇和段子其实都来自于网络,今年央视春晚上的《老伴》也不例外,但它的优势是将这些司空见惯、滥用到乏味的词汇和段子进行了精准无比的场景化,不仅没让人觉得有炒冷饭之嫌,反而有种将网络语言的情景变得可视的犀利快感。
作品最后,失忆人与追忆人角色的互换,堪称近年国内喜剧作品中最为惊人的超级大反转。这个反转不但完满了剧情、丰满了人设,同时,整个作品的情感力量也完全由这个反转来承担。没有这个反转,前90%的时间都只是一个单纯的喜剧故事,反转之后,“爱情”的崇高与伟大瞬间就被刻画出来了。
喜剧创新 春晚新生代后生可畏
无厘头“砸场”数来宝:“乐在今宵”《大四喜》
(李丁、董建春等)
群口相声在春晚的舞台上越来越罕见了,《大四喜》的推出有种久违的亲切感。传统项目数来宝、绕口令都是相声艺术的看家本事,但往往它只能展现语言的魅力、表演者的功底,本身却不成其为笑料,因此需要其他手段进行辅助、包装。《大四喜》采用的方式是:以一个置身于相声场域之外的角色对正统表演进行砸场,放肆嬉戏和正襟危坐一对比,充满了无厘头的“笑果”。
相声的生命力在于创新,但在信息时代,单纯的文本更新已经不能跟不上观众飞速接收的段子内容,尤其是不能适应青年观众的快餐审美和网络搞怪癖。因此,形式上的跨界混融将逐渐成为相声创新的大方向,意即将其他表演方式和喜剧模式加入到相声中。“内容为王”的相声从单纯的文本创作时代步入了文本与形式二元结合的时代。当然,创新也不能丢掉精华,李丁、董建春这样的新生代演员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否则也不会选择在所谓“老掉牙”的数来宝和绕口令上做文章。
《乐在今宵》是2017年由四川卫视、黑龙江卫视、湖北卫视三家卫视首次携手举办的喜剧春晚,三地各派出笑星队同场竞技。难得的是,《国学大师》与《大四喜》都选择了创新升级、再造传统的形式。事实上,有着悠久历史的春晚,不仅应该是制造合家欢的大舞台,更应当承担文化传承的责任,成为传统曲艺走近年轻人,不断播撒新种子的平台。
喜剧创新 春晚新生代后生可畏
方言喜剧一枝独秀:安徽卫视《我要生二胎》
(周群、徐进等)
方言作品出现在卫视的春晚舞台上一直是比较罕见的,因为它面临一个传播局限性的问题,即“如何让全国更多的观众理解到带有地方语言特色的笑料”。但是安徽卫视春晚上这个由周群、徐进主演的小品《我要生二胎》极为难得地化解了这个问题。
首先,剧本本身是以“品丑”(男主“个子矮”与“长得难看”)为主线的,这是一个通用模式,成为它能够博取各地观众一笑的基础;其次,该作品模糊了相声和小品的界线,从台词来看,对方言的戏说与活用属于相声的传统方向,但在演绎方面又结合了小品的舞台感;再次,由女演员负责抖包袱,这在当前的中国喜剧界依然是难得的;最后,作品中合肥方言的单字词和叠词本来在日常生活中不被注意,但被心思细腻的主创挖掘出来,并进行强调表现时,其中的嗲气、傲娇、泼辣和市井味儿喷涌而出,成了现成的笑料。
因此该作品不但没有受到方言的拖累,反而因其地方性特色,使得包袱的“笑果”成几何级放大。同时,它也显示出方言喜剧的空间和成长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