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期《见字如面》上线后有观众评论说这是最多柔情,也最多伤感的一期节目,这种矛盾的观感从本期的主题“离愁”二字中也能窥出几分。本期入选的信件都来自情人间的私语,节目播出后网友对信中主人公们的爱情故事颇感兴趣,有人感动于乱世烽火中才子佳人的倾城之恋,有人伤情于国家危亡时青梅竹马的相知难相守,也有人感慨于最好的爱情是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无论在文学还是影视作品中,爱情都是永恒的主题,而《见字如面》将书信中的爱情讲给观众听,剥离开艺术的修饰与滤镜,我们看到了爱情更为真实动人的模样。
《见字如面》王小波第一封情书 蔡康永演绎诀别信
董小宛乱世离歌至情至性张大飞殉国留书始吐真情
才子佳人的故事大家都爱听,如果再配以山河飘摇的故事背景,那就更加精彩。本期节目的第一封信就完全符合这样一篇“爆款文”的要素。演员尤靖茹化身“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回忆了与江南才子冒辟疆从初识心动,到婚后甜蜜,直至被迫离散的过程,读到动情处更是潸然泪下。信中董小宛深情聪慧又世事洞明的形象,得到了女性观众的共鸣,她们留言感慨“刚还是女性刚,爱时就狠狠抓牢,别时就让你彻底忘记”。也有不满足于信中简要概述的网友深扒董小宛的生平,狠刷了一波以“一见渣男误终身”为中心思想的弹幕,痛斥冒辟疆的风流多情,盛赞董小宛的至情至性,可见“入戏”之深。
多数观众见到了信件背后的深情,但也有少数观众越过深情见到了信件背后的时代。弹幕中有一条留言说“时代造成了离别,而离别成就了伟大的爱情”。的确,如果只有甜蜜的婚后生活我们也许能见到郎才女貌、花前月下的唯美,却决然见不到“公子以妾为已死,妾期公子于来生”的决绝。难怪史航会说,无论二人的真情是否抵抗住了这个世界,最后这种相守的意念也不愧当初的相思。除了关于爱情的思考,吴伯凡还从信中解读出董小宛的包容,比之李香君的刚烈,他认为董小宛更理解男人的软弱,也接受男人的软弱。结合信件来看确实如此,逃亡途中被抓前途未卜之时,董小宛想的是“不能轻易地以死逃避责任,却给公子留下烦扰”,最后也只让公子好好照顾自己,别将她放在心上。不期待亦无所求,真是再体贴不过了。
如果说董小宛与冒辟疆的时代离我们太远,那么同样是战火纷飞中的爱情,张大飞与齐邦媛的时代则离我们不到百年的距离。蔡康永作为读信嘉宾,在这封信的开头便深陷其中。通过镜头我们甚至能看到他有稍许哽咽,他念的正是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飞虎队员张大飞写给兄弟齐振一的诀别信。信中张大飞坦诚了自己对“妹妹”齐邦媛的感情,却因自知无法许诺她将来,拜托兄弟劝说齐邦媛忘了自己,并送上真挚的祝福。信中过于绝望的深情不仅触动了蔡康永,更触动了观众,还未念至一半,弹幕中就飘过一大片哭泣表情和“从此以后都意难平”“以这样的方式告别,这辈子都忘不掉了”的留言。
一位网友引用塞林格的名言“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来注解这封信,他认为这封信包含了绝望和希望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绝望在于张大飞自知与齐邦媛没有未来,希望在于站在死亡边缘他终于敢道出这份深情。这封信收录在齐邦媛的《巨流河》一书中,它本是讲述时代下的家族史和苦难史,但人们最关注的反倒是这段无疾而终的初恋故事。齐邦媛多次在采访中被问及这段感情,仿佛媒体和读者都企图挖掘这段故事背后的更多细节,以做更丰富的解读。但爱情故事只是爱情故事,是时局凸显了这份爱情的力量。齐邦媛说“八年抗战全部的历程中,我们不停歇地写信,两个在战火中摸索成长的心灵,一个找到了战斗救国的枪座,一个找到了文学的航路”,正是这份力量才让齐邦媛在漫长的一生中“时时感到他的祝福,努力令他灵魂欣慰”。
《见字如面》王小波第一封情书 蔡康永演绎诀别信
王小波第一封情书尽显纯真李银河40年后才回信
不是只有战争年代的爱情才深刻隽永,王小波和李银河用漫长的时间证明了这一点。著名演员黄志忠和陈数演绎了王小波与李银河的往来信,特别的是,李银河的这封回信却是在王小波来信的40年以后才写出的,而彼时王小波已经去世21年了。虽是分别演绎,但黄志忠和陈数却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用了一种悠长舒缓似与情人低语的口气来读这封信,让人听起来浑然不觉其间已相隔40年,仿佛是两个亲密爱人面对面的呢喃。观众对于两人的深情演绎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纷纷表示“戏骨的台词功底不是盖的”“只听声音就陷入了恋爱”。
王小波和李银河都是著名的作家学者,两人的爱情故事更是被书粉们津津乐道。看节目的观众可能有许多并不读二人的文章,但这丝毫不影响观众对两人爱情的羡慕与喜爱。节目上线后评论最多的是“王小波是这么萌的一个人吗”“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你看,他们不了解王小波,但他们能读懂王小波恋爱中的纯真与美好。想必这就是史航所表达的,这二人的感情即使“很年轻的孩子们,也不需要任何热身,进入这个书信马上就能感受得到”吧。据说李银河曾经被问最喜欢王小波说过的哪句情话,她说是在一次长时间出差后,王小波对他说“你赶快回来吧,你要是回来的话,我就要给放你一个震动京城的大炮仗”,这话听着有点幼稚,有点蠢萌,李银河却觉得这像骑士般浪漫。网络上流行一句话是“爱是即使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放在王李二人身上便是,最好的情话,不是表达出来,而是流露出来的,所以哪怕你“笨嘴拙舌”我却听出了“炙热爱意”。
自古以来我们都相信,好的爱情一定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所以我们会喜欢苏轼那句千古绝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但史航却说“他俩的爱情在考验着岁月本身,看岁月还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样的思考,什么样的感动”。有一位网友的留言令人十分感动,她说李银河的回信与其说是对逝去爱人的追忆,不如说是在与爱人进行一场超越时空的对话,那种娓娓道来,平静如水流的语气,并无多少哀思,反而像是一种分享,他们虽然分别21年,但他们的灵魂仿佛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过。有人曾经质疑李银河反复提起王小波是为了炒作,而李银河毫不在意这样的评论,仍然是想说的时候便说了。看了节目中陈晓楠引用的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话,你就能明白李银河这满不在乎的勇气来自于哪儿。这句原话是“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要无忧无虑的去抒情,去歌舞狂欢,去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一个人是不敢的,因为怕别人觉得我疯,但是有了你,我就敢了。”这是多么契合的一对灵魂伴侣,因为一样是追求自由、特立独行的人,如果没有彼此,他们大概率会在孤独中保持沉默,但庆幸的是他们遇见了彼此,所以从此以后他们说的每句话都有了回应。
《见字如面》这期节目汇集了多封写爱的书信,但主题不是“爱情”而是“离愁”。南唐后主李煜说“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可见“离愁”不是解作“离别的愁绪”这么简单。看完本期节目后网友们纷纷感叹,完美的爱情会让人向往,而离散的爱情却令人痛惜,痛惜之情强烈过向往之心。读懂了才子佳人、青梅竹马、文人学者的爱情,方能领会《见字如面》以“离愁”诉“衷情”的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