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都市化过程中,经济发展对家乡传统所造成的影响是李睿珺作品中永恒的议题。《老驴头》中所展现的土地机械化作业,年轻人外出打工,土地流转;《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中火葬与传统丧葬文化的冲突以及《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里两个小孩子的回乡之旅,都使得我们看到经济发展对家乡所造成的巨大影响。这种冲突依然体现在《路过未来》里,耀婷的父母二三十年前从甘肃老家来到深圳,而在早已适应了深圳生活的他们,面对制造业的停滞不得不重新返回甘肃老家。而迎接他们的甘肃老家巨大的变化,他们无法要回自己的土地,而在城市生活的他们早已不知道了农耕的技巧,地主也不愿意雇用他们从事农耕的工作。电影中甘肃家乡的地主形象也是这种影响的典型体现,传统的乡村印象凝结在了记忆当中,呈现在眼前的现实是款爷式作风的地主形象。
有趣的是,在剧本的叙事上,李睿珺的喜欢将主人公推向困境。这种困境的构建从《老驴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而这些困境中往往又是源自社会变迁与个人意愿的结合。例如《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中的老马,将自己埋葬显示了老马在面对“火葬”面前,坚守着传统埋葬方式的困境。而困境的源源一方面是因为政府推广火葬,而另一方面也是源于自身坚守于传统习俗的自我选择。《路过未来》同样继承了这种困境的模式。耀婷最后因为试药所产生的肝部纤维化而陷入困境当中,经济不景气和都市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导致耀婷陷入困境的重要原因,而耀婷对于“家”观念的坚守的这种选择也是使她陷入困境的另外一种原因。换而言之,是耀婷选择了要将妹妹和父母接到深圳。与李睿珺之前的作品不同,这一次耀婷在现代和传统的抉择中选择了前者,而不是去坚守家乡的民俗。
死亡和宿命一直是李睿珺的所关注的议题,而透过死亡,我们可以体现到一个强烈的时间性。耀婷的父母回到甘肃老家以后,在田头给他们的父母烧纸,也希望在天堂的父母继续保佑他们全家的平安。这里展现了一种横跨三代人的时间性:耀婷、她的父母、和她的爷爷奶奶。通过烧纸的一刻,我们可以通向历史和过去,通向这个甘肃乡村过去的,三十年前的或是六十年前的生活,让我们去探索那时这座乡村的民俗和以后的变化。在李睿珺看来,死亡的意义不仅仅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对于过去延续。老驴头执着于守护祖上的坟墓是因为要让过去的遗迹不会在今日消失,老马选择用过去的方式去埋葬自己,这种行为更是通过自身的死亡来告诉世人,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让过去依旧散发着光辉。
返回《路过未来》这部电影的本体,最大的不足在于场面调度和美学上的表现过于平庸,以及在剧本的构建上缺少一段触及人心的高潮。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中两位初次尝试现实主义风格的新生代的演员杨子姗和尹昉,还是不错的复原了这两位移民第二代的人物形象。《路过未来》作为今年戛纳电影节唯一的一部中国电影,继承了国际电影节上中国电影的共识性的现实主义题材。而李睿珺作为目前还活跃于拍摄作者电影的一位作者,也期待他可以有所突破,继续给观众呈现更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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