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北方历史久远的寺庙,南方延续几百年的祠堂,在这一政治美学之下,是无法存活的。
这是一个时代难以回答的问题。这也是电影的张力所在。
在底层的生存与人文美观方面,政治的选择无疑是清晰的。15000元一户的价格,甚至可以让远在东莞、深圳打工的人匆匆赶回家,把祖宅推倒。导演不动声色的观察了政治,也以底层的艰难,为政治决策写下不同的声音。
这个时代有多艰难,难在宏大叙事下,掩盖了最真实的也最微弱的呜咽,难在这众多失语的群体,不在主流的话语体系中,不在主场的社交场上。如果说,我们的话语体系,是精英的话语体系,以及市民话语体系,还有久久缺席的乡村话语体系,而在微弱的乡村话语场下,无声的就是有铁与贵英式人物。这个庞大而失语群体中,只是作为人的生物特征而存在,能证明其政治身分的,可能也就是户口本了,他们或是乡村大龄青年,或是孤,或是独,或是寡,或是残。
导演李睿珺令人尊敬之处,在于他真实再现了这部分人的生存,让我们明白在爱情之上,有生存;在喧哗之外,有无边的寂静。
(三)苦难在于,苦难之后仍是无边的苦难
可以说,《隐入尘烟》让每一个有乡村亲人的,无不处于观影的焦虑之中。
不仅是因为共情,还有着我们无力超越的生活真实。
在泥土里刨实是苦难,在都市的流水线上,又何曾不是苦?婚姻被人安排是苦难,在婚姻当中不能得到幸福又何尝不是痛苦?
导演以一头毛驴的生存诠释了这片土地上人类的生存模式,拉砖、拉泥、拉麦,四只腿抖得电影屏幕一片摇晃,但在得到自由时,却对旧有的羁绊难以割舍。
不同人的痛苦各有痛法,但血液的流失,却都是红的,针扎入血管,殷红的痛楚是汩汩流动的。于风雨之中安家,于平地处建房,看到小鸡咕咕,看到小猪哼哼,看到青青麦苗,还有那溪流深处的鲜活的一尾鱼,底层人生也有苦尽甘来的时候,这种期待视野,一直在左右着观众。
导演的理性在于,期待视野的爽剧爽文,却迥异于现实的逻辑。世上,原来并非天然有一个冬去春会来,春种秋能收的结果。
苦难之无力在于,谁能知道,底层的精神图腾竟然只能是一幅剪出来的喜字。即使一再搬迁,一定是双双极为慎重的揭下再帖上这个喜字,互相斟酌着要调高调低。
《隐入尘烟》中的男主角马有铁和女主角贵英,都是生活在我国西北农村的底层人物,马有铁全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没有房子、没有存款,只能守着家里面的几亩地来生存,但是一年忙到死也就只能赚一千多块钱。
影片的叙事结构是非常生硬且跳跃的。故事的开场,就是住在哥哥家的老四马有铁(兄弟四个,金银铜铁,大哥、二哥已经去世,有铁留在老三家打长工),和低着头,一语不发的相亲对象贵英。
婚姻是双方家庭考量得失的结果。女的曹贵英必须被嫁出去,过了青春年头,身有隐疾再难嫁人,则必将成为兄嫂的负累;男的马有铁短期虽未必成为兄嫂的负担,但因其长期居于哥嫂家中,则不便于侄子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