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娱乐对话严歌苓
凤凰网娱乐讯(采写/小凤) 严歌苓有太多部作品被改编成电影,从早期陈冲执导的《天浴》,到张艺谋执导的《金陵十三钗》、《归来》,再到最近和冯小刚合作的《芳华》,以至于当她多年前的作品《扶桑》在今年上海电影节公布即将拍成电影的消息,似乎没有人觉得惊讶。
多产、人物丰满、故事性强、画面感足,这些优点让她的作品成为众位华语大导演青睐的对象,不过,这次严歌苓合作的对象却换成了曾经6度提名金棕榈的加拿大导演阿托姆·伊托扬,她在1995年创作的长篇小说《扶桑》将被阿托姆拍摄成电影,而严歌苓希望最终能做出东西方都能感动的作品。
讲述了一个华人移民中的著名妓女的《扶桑》,本身就是一个串联东西方的有趣文本,中国女人扶桑,为了寻找丈夫,和大批到海外的华人劳工来到旧金山,沦为妓女,却用一种似乎超脱顺从的态度来面对一切,而十一岁的基督教白人少年克里斯被这位中国妓女迷住,开始了一段复杂奇异的爱情。
这部小说翻译成英文版,被阿托姆·伊托扬读到后,非常激动,和严歌苓一拍即合,决定拍成电影。6月20日,严歌苓接受凤凰网娱乐专访时,透露电影版《扶桑》剧本第二稿已经进行中。
采访时,和冯小刚合作《芳华》的严歌苓也提到对流量演员、小鲜肉修图、中国电影与观众的关系等热门议题,她认为现在年轻男演员的女性化倾向,一方面是由于中国社会的女性越来越强,这是女性审美主导的结果,另一方面这种倾向也有些变态和畸形。
而对于冯小刚炮轰观众“中国垃圾导演多是因为垃圾观众捧场”的观点,严歌苓则认为电影的“供应方”也有很大问题,一味迎合观众的恶趣味,生产出垃圾给观众看,她更呼吁:“观众是需要你去挑战他的,你不要老把他当傻子!”
谈《扶桑》:合作金棕榈提名导演希望东西方都能感动
凤凰网娱乐:听说《扶桑》电影版有一些新动向,能具体说说吗?
严歌苓:最新的计划就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我比较满意的导演,是一个加拿大导演(阿托姆·伊托扬),他拍过很多电影,我都很喜欢。比如说《克洛伊》、《何处寻真相》、《记住》,这些电影都拍得非常好,所以我们也几乎是一拍即合,他看了《扶桑》这本小说非常激动,就想做导演。现在他剧本第一稿已经写出来了,也翻译成中文了,他现在写第二稿。
凤凰网娱乐:之前合作华语导演比较多,这次合作外国导演,会感受到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吗?
严歌苓:文化当然会有差异的,但比如李安导演处理很多外国作品的时候,你感觉到他能够把这种感情都流通起来,他就能够找到一种共同的感动的点,东西方都能看懂他的故事。所以我希望我合作这位导演,自己也能参加,我会跟他讲自己的意见,希望能够做出一个东西方都能够感动的作品,因为西方很多东西感动了我们,中国人不见得感动西方人,但李安能够有这样一种魔力,他能够把东方西方的东西都融合,建立了一个共感的世界。
谈《芳华》:歌舞元素来自冯小刚,选角贴近本真
凤凰网娱乐:和冯小刚导演合作《芳华》具体过程如何?
严歌苓:写作的过程是两三年前了,三四年前,小刚导演就跟我说,我们都是部队文工团出来的,能不能我们也做一个很有激情的电影,他说我现在已经好像很多片子都懒得弄了,有激情的就是这个。
我当时也没有特别合适他拍的本子,有一部小说已经卖给姜文了,后来我就搁了很长时间,要想写一个东西还不是能马上就写好,故事没想好,人物没想好,就一直等到去年的4月份,我把它完成了,然后我就把这小说给了小刚导演,那时候也是初稿,他很喜欢,我就直接参加编剧,他同时开始看演员,找景,很快,进行的很顺利。现在小说刚刚出来,反响也蛮好,比如三联书店、新浪好书榜都是第一第二名,成果还是挺显著的。
凤凰网娱乐:你和冯小刚导演都有文工团经历,片中哪些部分是他想要呈现的?
严歌苓:小刚导演想要呈现的,比如说他在北京军区歌舞团,北京军区歌舞团创作的一些歌舞他非常喜欢,是他那个年代青春的一种主旋律,他希望把这些歌舞放在电影里面。我也没有什么异议,因为我们也都跳过这些舞。
凤凰网娱乐:所以其实里面人物的事迹,主要还是根据您自己这边的创作素材来做的。
凤凰网娱乐:对选角满意吗?
严歌苓:我觉得小刚导演这次选的演员,都是按照他们那种本真的状态,比较接近我们当年那个模样,看起来比较单纯。反正他有个要求就说不可以有美容(整容)的,和我们当年选舞蹈演员是很贴近的。
严歌苓
谈“小鲜肉”:女性化审美有些畸形和变态
凤凰网娱乐:冯小刚导演最近也说到现在的年轻演员修图太严重,过度女性化,没有男子气概,您对这个怎么看?
严歌苓:中国社会现在女性很强,以女性的审美眼光就喜欢这种长得脸盘比较漂亮,有点偏女气,有点阴柔的,这实际上是我们现在女人在各种各样的行业比较强大的一个体现吧,但是我觉得这只是一时的,我想他们不可能成为一种永远的时尚。因为我自己是很不喜欢的,我喜欢的是比较硬汉的那种样子,虽然也不是说要难看、好看,每个人对好看的理解是不同的,但是我本身就觉得我们的社会有一些畸形和病态的东西。
凤凰网娱乐:昨天宁浩导演他也说,这可能是一种生殖崇拜,大家只看脸,您怎么看?
严歌苓:是,我因为从来不知道谁是小鲜肉,谁不是,我不看这些。大概我想是不是李易峰也算是小鲜肉,那我倒看了《老炮儿》,因为他弄成那种样子,也不大看得清他的真面目了,所以不好评价吧。
但是我觉得整个社会去喜欢这样的并不好,要有各种各样的形象,要有表现力的,小鲜肉他的表现力够吗?因为一个演员最讲究的就是你一张面孔,你的身体,你整个的人具有一种表现力,你往那一站就有看头,所以我觉得这样的面孔表现力都是不够的,而且看起来也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也有整容嫌疑的那种感觉。
谈观众:别把他们当傻子,观众需要被挑战
凤凰网娱乐:冯小刚导演最近有一个观点也引起很多讨论,说中国现在垃圾电影这么多,是因为有垃圾观众去捧场,您觉得对这个怎么看呢?
严歌苓:像美国垃圾食品多,吃垃圾的人也很多,把自己都吃的一肥二胖的,一个是供应,大家想到要怎么样去取悦这些观众,就拼命地像垃圾食品一样,想怎么能够使他的味觉上瘾,让他们去看这样的东西上瘾,没有任何的思想,没有反思,没有担当,对一个民族和时代没有担当,纯粹的视觉消费。小刚导演讲的非常尖锐,因为他是个爱放炮的,他也不怕得罪观众,我觉得他讲的是非常有见地的。
凤凰网娱乐:但其实您刚刚提到说,是供方的问题,是供方去取悦观众。
严歌苓:供方也有,因为观众是需要你去挑战他的,你不要老把他当傻子,我觉得很多人,包括好莱坞的那些大片制作人,就怎么赚钱怎么来,赚得最多就是最成功,把观众都当成傻子,一味地追求他们这些东西,粗鄙化越来越严重,特别是我们中国人是一个非常世俗的民族,它本来也就缺乏理想。所以这个现象怎么扭转也是一个非常难的问题。
凤凰网娱乐:所以是双方都有问题?
严歌苓:对,双方都有问题,这个观众群从来没受到什么严肃的挑战,所以他们不能够去抵惑一些很严肃的命题,这边看他们不行,那就越来越去提供这样的东西,为了有好票房。所以现在追求票房变成了唯一的追求,这多可怕啊。
凤凰网娱乐:像您自己的作品改编的电影,会对票房有一个期待吗?
严歌苓:我当然会有,就比如说我的书出版了,肯定是卖得越多越好。但是有很多垃圾书有更多的读者啊,所以我宁可坚守我这样一点点读者,我的忠实读者,那我宁可就要这一点,我不要垃圾。观众也是这样,票房是说明了一定的问题,但你也知道现在票房作假,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的,所以一直追求票房的话那就会刺激造假,而且它变成一种唯一的艺术标准了。
我在国外待了近三十年了,现在特别感慨,我们中国人怎么那么唯物,就是唯物质,就这么爱钱。我记得我有个亲戚说,他是台湾人,他说印度怎么可能跟中国人比呢,他说印度人把一分钱看的就是一分钱,中国人把一分钱看得一个脸盘那么大,我们是一个非常爱钱、非常爱物质的一个民族。印度有很多教,我们这里也没有人真正的信什么东西,所以我觉得跟我们的世俗,跟我们民族性都有关系。
凤凰网娱乐:对,因为我们没有信仰。
严歌苓:艺术也是一种信仰,他对这个东西没有信仰,所以票房成了唯一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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