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部名为《暴烈无声》的新作终于上映。像是从乡野土路上冲杀出来的长跑运动员,忻钰坤终于站在了专业跑道的起点处。
大厦
很长一段时间里,一个画面总是出现在忻钰坤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是一座矿山被炸毁的样子。高中军训的时候,不远处就有一座山,他听到了炸裂的声音,但并没有看到崩塌的过程,转身之间,只剩下废墟和烟尘。
忻钰坤要把这个画面用电影的方式呈现出来,现实操作很难,只好使用特效技术。经过了情绪和理解力的漫长积累,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整个过程缓慢得如同静止了一样,浓烟升起,矿山倒下。主人公站在屏幕的一角,没有回头。影像的语法系统,为观众呈现出现实和虚幻交错的边界地带,让人物的心理景观得以赋形,这正是忻钰坤迷恋电影的原因。
“跟《心迷宫》相比,这个电影最大的区别在于,它有一个完整的隐喻系统。片中有很多三角形的隐喻和构图,三个人物有着不同的社会阶层关系。去建构人物的生活环境和衣食住行的时候,为了更真实,就会想把个人生活的经验放进去。”忻钰坤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道。
为了拍摄这部电影,忻钰坤带着团队回到了内蒙古包头市,这是他的家乡。新世纪伊始,城市周围的地区开始了采矿的热潮,整个地区的人变得很浮躁,出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很多村民拿到了经济补偿,出现了许多暴发户,却没有意识到采矿的负面影响,包括环境和健康问题。
“乡村变化得太快了,就会搅进去非常多的东西,会让人特别彷徨,不知所措,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有人是清楚的,他们可能通过人的彷徨,得到了更多的利益。”忻钰坤说。
忻钰坤的一些亲戚和朋友从事这个行业,原先的同学毕业后有人也加入进来,有时候会跟忻钰坤讲一些奇怪或悲惨的故事。那时候互联网还没有那么发达,很多事情不为外界所知。那些矿区之间的矛盾,因开矿引发的暴力纠葛被忻钰坤记在了心里。
后来,经过政府的管控,整个行业结束了最繁荣也最猖獗的时期。许多矿停产了,就废弃在那里,“都是残破的样子,很像是大地上的伤疤”。影片中主人公的孩子突然失踪,无法说话的父亲到处去找,路过的就是那些废弃的矿区。
拍摄的时候正值冬天,包头的一切显得萧瑟,破败,大量的黄色和黑色映在眼前。自从高二辍学之后,忻钰坤几乎总是在过春节的时候才有时间回家乡。那时候他还小,只觉得这里日渐衰老。后来的印象中,这座城市开始有了跨越性的变化。城市社区发展起来,高楼大厦不断拓展着它的领域,污染依旧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