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写作持续了一年多。忻钰坤有了很多想法,他觉得自己离电影越来越近了,至少有机会拍电影了。任江洲终于拉到了资金,说好100万,但是突然遇到周转问题,又收回了一半。支付完工资之后所剩无几,原本答应投资的亲戚也不见踪影,最后只好借钱,怎么省钱怎么来。
拍摄地在任江洲的河南老家。村子里的青壮年都进城打工了,大量的农田房屋处于闲置状态,剩下几个老人,每天早上晒太阳,看忻钰坤拍戏。拍稍微大一点的场面,就会遇到凑不齐人的问题,需要从十几个村找人来当群众演员。
忻钰坤本来还在想着拍完之后怎么找发行方,但是资金的严重短缺让他完全无暇旁顾。“后期制作的时候,大家其实有点放弃了,没有钱了,就只好在家自己剪。做完的时候,正好赶上FIRST电影展收片的截止日,我想这是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忻钰坤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
FIRST电影展创办于2006年,由大学生影像节发展而来,已经成为面向青年电影人的一个重要交流平台,推出了《八月》《中邪》等多部优秀电影。除了评奖之外,电影展还举办了创投和训练营等活动。
忻钰坤第一次参加影展便获了奖,并且在这个平台认识了很多同行。片子精巧的结构和深度的人性呈现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在表演和制作方面的遗憾,让很多专业人士看到了忻钰坤的潜力。2017年,《暴烈无声》制作完成之后,又重回故地,成为了FIRST影展的闭幕影片。
从《心迷宫》上映到《暴烈无声》制作完成,忻钰坤用了三年的时间。制作成本升级了,周期也比前作增加了一倍多,有了姜武、宋洋等明星演员的加盟,甚至还从韩国请来了电影《老男孩》的动作指导。一部商业类型片的班底搭建了起来。但不同于当下很多商业类型片所采取的讨巧方式,忻钰坤没有简单地将不同元素进行杂糅和拼贴。他十分看中剧本的质地,每次都要耗费一年多的时间反复打磨,呈现为影像语言的时候,强调观众在观影过程中的参与和互动。幸运的是,这样的拍摄方式得到了来自资本的认可。
“当下电影市场的繁荣还是给了很多年轻导演机会的,如果有心进到行业里,有一定的才能,那机会比以前多太多了。但也正是因为这种繁荣,对新鲜血液的渴求,导致所有的人对青年导演没有那么大的容错率了,希望一下子就能成功。”忻钰坤说。显然,他很清楚自己所面对的时代与现实。
与中国院线中那些色彩鲜艳、塑料感十足的主流商业片相比,忻钰坤的作品总有着“不合时宜”的粗粝与真实,但他仍然相信自己的作品与讲述方式可以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观众呼应,他并不想在地下状态里停留太久,他的视域里,走在前面的是朴赞郁、昆汀·塔伦蒂诺和克里斯托弗·诺兰,这些导演都有着坚定的个人表达并且能够收获广泛的观众,在中国当下的现实中,这好像是个悖论,而忻钰坤从一开始似乎就想试试能否把这撕裂的东西经由自己进行缝合,某种程度上说,他所做的是一种边界地带的游历与冒险。
(《中国新闻周刊》2018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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